第86章 她在哭啊
预料中的痛苦和死亡并未到来。
李素裳昏昏沉沉的躺在纸昂羽的臂弯里，眼睛呆滞的看着天上那轮洁白的圆月。
以之前那种状态，“老鹰”的那一剑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甚至与自己那一记掌剑都是不甘之下的最后挣扎。
但当这一切已经近在咫尺的事情全数破碎时，李素裳反而感觉到了一丝梦幻感。
直到一只洁白纤细的手从两边捏住了李素裳还有些肉乎乎的脸蛋，将李素裳的嘴捏的撅起时，后知后觉的李素裳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唔……诶！你干嘛？”李素裳一把扯开那只试图捏着自己的脸摆出一个怪异表情的手，向怀抱住自己的那人看去。
月光从上方洒落，照耀在那张带着微笑的面庞上，显得美不胜收。
她真的好好看啊……
李素裳在内心不由自主的感叹着眼前的盛世美颜。
等等！自己现在和她是什么姿势？！
始终慢了半拍的李素裳终于反应过来当前的具体状况。
明明我才应该是那个来救场的大侠啊！
明明像这样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拯救美丽少女的是自己才对啊！
先生！这话本不对！
哪有大侠被救的啊？！
“你……你放开我啊！”大侠仅剩的自尊心让李素裳下意识的提出了要求。
“噢，好。”非常干脆的，纸昂羽满脸笑容的收回了手。
失去了支撑的李素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鹅卵石铺成的地面硌的李素裳屁股生疼。
先前的所有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眼前的这个家伙还是那个熟悉的“坏蛋”。
但……
“那个……刚才真的谢谢你啊，话说回来，你真的好厉害啊，那也是仙术吗？”李素裳的道谢从开始的有些扭捏逐渐转变成原来的活泼开朗。
“嗯……那就是很普通的武功啊。”纸昂羽原本空着的手上不知何时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茶杯，杯中的茶水甚至还冒着热气。“怎么，你想学吗？”
李素裳眼睛越来越亮，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丝犹豫。
“那个……你真的能教我吗？这应该是你的独家绝学吧……”
“你们江湖的规矩关我啥事？我想教你还不一定能会呢，就给我一个回答，学还是不学？”
“学！我要学！”
————
“！！！”
荒漠之中，小女孩忽然惊醒。
心脏突突疾跳，冷汗浸湿衣衫。
女孩下意识地摸向身旁的布包，握住轩辕剑，这才稍稍安心。
“你做噩梦了？”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素裳扭头看向说话的奥托，而纸昂羽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我没事。”
奥托耸耸肩，移开视线，举杯抿了口摇晃的果汁饮料。当他放下杯子时，饮料就立刻停止了晃动。它总是维持在同样的高度，不增也不减。
李素裳不止一次好奇那是什么，也向两人询问过好几次。
“分子重构啊，很简单的，首先分子是……”
当时就是这么一大段折磨人的话劝退了李素裳，自那之后，李素裳纵然有着几个想法也不敢再问两人。
李素裳爬起来，睡意已一扫而空。她抖抖衣服，又在奥托身旁坐下，打量起西域的神秘妖火。
这东西邪得很。
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一颗发蓝的圆球，但不管怎么滚动，里面的火焰都不会动弹，只是持续散发着光和热。
大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可两人双马围拢在这颗球旁，丝毫也不觉得寒冷。
他们的仙法都好厉害啊……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啊……
素裳不由得朝身边的金发男人看去。
“喂，罗刹人。”
“我有名字的。”
“你们那儿的名字怪怪的，我懒得记啦。”
“可是你完全不觉得「纸昂羽」……算了，他本质上也算是神州人。”
奥托在否定了自己的反驳后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不予理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那是纸昂羽今晚离开的方向，奥托清楚纸昂羽是去做什么。
李素裳等了一会儿，奥托还是没说话，无聊之下，李素裳主动挑起了话题。
“喂……你们为什么要找仙人呀？”
“……”“……”
长长的沉默。
素裳正搜肠刮肚，寻找下一个话题时，奥托突然开口了。
“这是纸昂羽的要求。”
“咦？为什么？”
奥托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曾经也是神州之人，也和仙人一样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和通天彻地的力量，这一次，他大概是来寻找自己的好友吧。”
“也就是说那个讨厌的家伙是传说中的仙人？！”李素裳敏锐的抓住了奥托话语中的要点，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
奥托翻了个白眼：“你都承认他的那些手段是仙术了，怎么还觉得他是个普通人呢？”
“我……我只是以为他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那些仙术而已……毕竟话本里的仙人从来都不是……”李素裳有些支支吾吾的，脑海里开始不断瞎想起来。
“不可否认，我与他已经认识了近40年，但他仍旧没有发生一点改变。”
“噢……等等！你说你几岁了？！”
“……你认为我是几岁？”
“我以为你就二十几呢！”
“……你可以当我之前的话是在放屁。”
“你的年纪那么大，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吧！”
奥托看着毫无违和感的将话题转移到李素裳，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这就是纸昂羽所说的“社交牛X症”吗？
“我的故事很长。”
“没事呀。我有时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睡。”
奥托望着脚下的沙砾，“你真的要听？”
“嗯！不过别讲太难懂，就简单一点，尽量简单一点。”
“好吧，那我就从20年前讲起……二十年前，欧陆与神州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欧洲派出的远征军名为天命骑士团，而我正在其中。明帝国的实力很强，天命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但凭借Walküre和DerSchlüsselGottes，天命还是取得了上风——”
“喂哎哎——再等等，什么娃儿，什么带耳？”李素裳不满地嘟起嘴，“我都说了你们那儿的名字怪怪的，你还讲这么多！欺负我啊！？”
“……实在抱歉，说得太顺口了……其实讲故事这种事你应该让纸昂羽来的。”奥托无奈摊手。我换用你们神州的语言解释吧。”
“噢噢，那敢情好～你讲，本姑娘这回绝不插嘴。”
“呃……”奥托皱起了眉头，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可能是不同语境的转换太过困难，奥托几度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纸昂羽那种奇特的比喻能力，尽管抽象，但却简单易懂……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纸昂羽那种奇特的比喻能力，尽管抽象，但却简单易懂……
之前给李素裳介绍各种物理和数学知识是说的那么晦涩难懂绝对是故意的。
“总之……对。西方的骑士，就相当于你们的侠客。”奥托总算找到了思路，他拍了下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又不禁莞尔：“容我从头说起：在神州的西边有片大陆，名唤欧罗巴。你们神州的武林有各门各派，欧陆如今就只有一个，叫天命派。”
“天命派由三人共同建立，据说祖师武功盖世，寰宇无敌。天命不消数年就成了欧陆不可小觑的势力，后又兼并了众神殿、英灵宫、荆冠门等诸派，声势极大。”
“天命总览欧陆，事务繁杂，穷尽单人之力不能尽掌。因此天命的大权由三大家族……三大宗门把持，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哇，千年！”李素裳再次惊讶的出声，“啧啧，那是真的厉害，我们的六大派也没几家有千年历史呀！这个天命是剑派么，练的什么功夫？”
“既有剑术，也有枪法；不过天命真正的独门绝学，乃是你所谓的「妖术」和「戏法」。对了，纸昂羽的「仙术」并不隶属于天命。”奥托接过话题，再次开口。
“至于天命的功法，考虑到你们的文化，或许称之为法器更贴切。”
奥托手上抛起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十字架，金链闪烁，李素裳忽然感到身躯一软，内力尽失。
只不过短短一瞬，就又恢复如常。
“咦，这感觉……”震惊的李素裳往奥托手掌望去，金色的十字形已迅速消散，化为烟气。
“天命镇派三宝之一「犹大誓约」它能束缚崩坏能——即「真气」的流转。”
“而另一件法宝是「黑渊白花」它能治愈人体，生骨活肌。只要真气足够，再重的伤势也能医除。”
“真的？”李素裳的眼睛越来越亮，对于奥托口中的法器越来越憧憬，“连断手折脚都能治好？”
“轻轻松松。”
罗刹人纤细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要穴。
“但其实，你所见过的法器并非真货，而是赝品。”
奥托纤细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要穴。“在这里，是连天命派都不知其存在，我独有的法器——『虚空万藏』。”
“举凡见过，接触，并理解的事物；虚空万藏都可以用真气『拟似』，将之具现为实体。正因如此，我才能模拟天命派三大法宝的少许力量。”
“……”李素裳抱臂歪头，下意识地轻咬嘴唇。
倒不是不信罗刹人的话，只是她的脑袋已经被一堆名词搅成了浆糊。
“……停一下，停一下。天命派那儿还挺好玩的，法宝什么的就……”
李素裳苦恼地嘟着嘴巴：“怎么突然修真了？还是别解释啦，我知道你很厉害就对了。接着说天命派的事吧。”
奥托：“……”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在意纸昂羽的事情对吗？
“嗯。”罗刹人长吁一声，朝素裳看了眼：“天命牢牢掌握欧陆，时日久了，野心便膨胀起来，终于盯上了地大物博的邻邦。”
“二十多年前，天命派兵攻打——呃，访问神州，希望与神州——呃，比武切磋。”“二十多年前，天命派兵攻打——呃，访问神州，希望与神州——呃，比武切磋。”
“你们神州的军队很强，但天命的女武——呃，女侠士身携玄妙法器，终于赢得了比试。”奥托说说停停，显然把史实改述为李素裳能够理解的版本令他备受折磨。
证据就是——即使在烈日下也不曾出汗的奥托，此刻已有几颗豆大的汗珠从精致的脸颊上缓缓流下。
一旁的李素裳瞧着他的窘样，乐不可支。
“天命原本胜券在握，可是，仙人出现了，我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她……该说不愧是仙人吗？她一挥手，天空雷声震震，大地凝结成冰，火焰无风自燃，种种奇妙异象将天命的阵势击溃。圣骑士接连上前，可全不是她的对手。”
罗刹人苦笑，声音渐渐飘渺。
“就连最强的女武神……掌握了「犹大誓约」的天才，在她面前，也败得心服口服……”
“呃……那……纸昂羽呢？你们认识了40多年，打仗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有陪着你去吗？”李素裳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纸昂羽身上。
“他啊，他在欧陆开办了一家孤儿院，收养了很多因为战争和其他原因而家破人亡的孤儿进行抚养，而且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场战争的结果，所以并没有跟着我。”
“原来她这么好心啊，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坏。”李素裳嘟着嘴，感慨道。
“其实他很温柔，我基本没见过纸昂羽对谁大发雷霆，他总是让自己脱离一切，从不主动插手什么事情，甚至会主动避开那些可能会牵扯到自己的事和人。”
“在整个欧陆，在那件事爆发之前，能与他交流的人除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就只剩下了我和……另一个人，而在那个人离开后……”
奥托的神色陷入了低沉，好像思绪飘向了远方，留在原地的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李素裳耐心地等待，她撑着下巴，注视罗刹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空邃双眸，好奇他正在想什么。
他在想家吗？思念那远隔千里，她完全想象不出模样的西域故国？
还是在想着什么人呢？……他有爹娘吗？
啊，真傻，那肯定是有的啦～总不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是纸昂羽吗？还是恋人呢？该不会已经成亲了？
他有师承吗？是那个天命派的弟子吗？
……
少女突然发现自己对罗刹人一无所知。
虽然同行了两天，可少女并没和罗刹人说上几句有意义的话，
她虽然问过名字，但听到那叽里咕噜的奇怪发言就放弃了记忆，现在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而对纸昂羽也是如此，李素裳对纸昂羽的了解仅仅只是比罗刹人多了个名字。
应该多和他们讲讲话的……
李素裳有些沮丧。
她忽然想起：原来带这罗刹人回到师父身边后，就要与他分别了，和他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日，说长不长；说短，真的非常之短。她忽然想起：原来带这罗刹人回到师父身边后，就要与他分别了，和他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日，说长不长；说短，真的非常之短。
“唉……师父能留他们几天吗？既然纸昂羽也是仙人，师父应该也认识她吧……”
少女莫名地怅然若失。
她在十五年的光阴中首次拥有了朋友，既享受着与之相处的快乐，也体会着与之离别的感伤。
“呃……那个，我离开一下。”李素裳突然非常好奇，好奇总是会在夜晚离开营地的纸昂羽究竟在干什么。
今天，她已经记住了纸昂羽离开的方向。
漫无边际的荒漠反射着月光，李素裳感觉自己走了很远，远到那“妖火”的光芒已经无法看见。
就在李素裳准备离开，回到营地的时候，轻微的悠扬歌声传入了李素裳的耳中。
李素裳犹豫了一下，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那是没有歌词的音乐，曲调全由人声哼唱，伴奏的乐器很单一，但绝不是李素裳认识的任何一种乐器。
但这并不妨碍李素裳的脑海中伴随着音乐浮现出一座埋藏与岁月中的古城残墟。
不……那不是古城。
那是一个璀璨的时代，那是一个骄傲的时代，如同黄金般闪耀，如同琉璃般炫彩。
李素裳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但她仍能够感受到那繁华之下的无尽悲伤。
“「文明」始于人，「文明」盛于人，「文明」终于人。”
突兀的，这段话出现在李素裳的脑海中。
“不必为她感到悲伤，因为不配，不必为她感到惋惜，因为不需，只要她还存于记忆之中，她就会始终以最完美的姿态存活于世。”
“她的名字——名为「文明」。”
这就是这首歌曲的歌词，它从所有聆听者的心中出现。
李素裳的脚步满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那块伫立于荒漠的巨石，以及那个坐在巨石顶端，被金色符号包围的身影。
这一刻连同音乐一起被李素裳深深的镌刻在了脑海深处。
而在这幅如同画卷一般的记忆中，那双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绯红双眼再也无法抹去。
原来……她一直在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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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裳昏昏沉沉的躺在纸昂羽的臂弯里，眼睛呆滞的看着天上那轮洁白的圆月。
以之前那种状态，“老鹰”的那一剑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甚至与自己那一记掌剑都是不甘之下的最后挣扎。
但当这一切已经近在咫尺的事情全数破碎时，李素裳反而感觉到了一丝梦幻感。
直到一只洁白纤细的手从两边捏住了李素裳还有些肉乎乎的脸蛋，将李素裳的嘴捏的撅起时，后知后觉的李素裳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唔……诶！你干嘛？”李素裳一把扯开那只试图捏着自己的脸摆出一个怪异表情的手，向怀抱住自己的那人看去。
月光从上方洒落，照耀在那张带着微笑的面庞上，显得美不胜收。
她真的好好看啊……
李素裳在内心不由自主的感叹着眼前的盛世美颜。
等等！自己现在和她是什么姿势？！
始终慢了半拍的李素裳终于反应过来当前的具体状况。
明明我才应该是那个来救场的大侠啊！
明明像这样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拯救美丽少女的是自己才对啊！
先生！这话本不对！
哪有大侠被救的啊？！
“你……你放开我啊！”大侠仅剩的自尊心让李素裳下意识的提出了要求。
“噢，好。”非常干脆的，纸昂羽满脸笑容的收回了手。
失去了支撑的李素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鹅卵石铺成的地面硌的李素裳屁股生疼。
先前的所有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眼前的这个家伙还是那个熟悉的“坏蛋”。
但……
“那个……刚才真的谢谢你啊，话说回来，你真的好厉害啊，那也是仙术吗？”李素裳的道谢从开始的有些扭捏逐渐转变成原来的活泼开朗。
“嗯……那就是很普通的武功啊。”纸昂羽原本空着的手上不知何时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茶杯，杯中的茶水甚至还冒着热气。“怎么，你想学吗？”
李素裳眼睛越来越亮，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丝犹豫。
“那个……你真的能教我吗？这应该是你的独家绝学吧……”
“你们江湖的规矩关我啥事？我想教你还不一定能会呢，就给我一个回答，学还是不学？”
“学！我要学！”
————
“！！！”
荒漠之中，小女孩忽然惊醒。
心脏突突疾跳，冷汗浸湿衣衫。
女孩下意识地摸向身旁的布包，握住轩辕剑，这才稍稍安心。
“你做噩梦了？”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素裳扭头看向说话的奥托，而纸昂羽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我没事。”
奥托耸耸肩，移开视线，举杯抿了口摇晃的果汁饮料。当他放下杯子时，饮料就立刻停止了晃动。它总是维持在同样的高度，不增也不减。
李素裳不止一次好奇那是什么，也向两人询问过好几次。
“分子重构啊，很简单的，首先分子是……”
当时就是这么一大段折磨人的话劝退了李素裳，自那之后，李素裳纵然有着几个想法也不敢再问两人。
李素裳爬起来，睡意已一扫而空。她抖抖衣服，又在奥托身旁坐下，打量起西域的神秘妖火。
这东西邪得很。
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一颗发蓝的圆球，但不管怎么滚动，里面的火焰都不会动弹，只是持续散发着光和热。
大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可两人双马围拢在这颗球旁，丝毫也不觉得寒冷。
他们的仙法都好厉害啊……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啊……
素裳不由得朝身边的金发男人看去。
“喂，罗刹人。”
“我有名字的。”
“你们那儿的名字怪怪的，我懒得记啦。”
“可是你完全不觉得「纸昂羽」……算了，他本质上也算是神州人。”
奥托在否定了自己的反驳后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不予理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那是纸昂羽今晚离开的方向，奥托清楚纸昂羽是去做什么。
李素裳等了一会儿，奥托还是没说话，无聊之下，李素裳主动挑起了话题。
“喂……你们为什么要找仙人呀？”
“……”“……”
长长的沉默。
素裳正搜肠刮肚，寻找下一个话题时，奥托突然开口了。
“这是纸昂羽的要求。”
“咦？为什么？”
奥托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曾经也是神州之人，也和仙人一样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和通天彻地的力量，这一次，他大概是来寻找自己的好友吧。”
“也就是说那个讨厌的家伙是传说中的仙人？！”李素裳敏锐的抓住了奥托话语中的要点，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
奥托翻了个白眼：“你都承认他的那些手段是仙术了，怎么还觉得他是个普通人呢？”
“我……我只是以为他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那些仙术而已……毕竟话本里的仙人从来都不是……”李素裳有些支支吾吾的，脑海里开始不断瞎想起来。
“不可否认，我与他已经认识了近40年，但他仍旧没有发生一点改变。”
“噢……等等！你说你几岁了？！”
“……你认为我是几岁？”
“我以为你就二十几呢！”
“……你可以当我之前的话是在放屁。”
“你的年纪那么大，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吧！”
奥托看着毫无违和感的将话题转移到李素裳，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这就是纸昂羽所说的“社交牛X症”吗？
“我的故事很长。”
“没事呀。我有时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睡。”
奥托望着脚下的沙砾，“你真的要听？”
“嗯！不过别讲太难懂，就简单一点，尽量简单一点。”
“好吧，那我就从20年前讲起……二十年前，欧陆与神州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欧洲派出的远征军名为天命骑士团，而我正在其中。明帝国的实力很强，天命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但凭借Walküre和DerSchlüsselGottes，天命还是取得了上风——”
“喂哎哎——再等等，什么娃儿，什么带耳？”李素裳不满地嘟起嘴，“我都说了你们那儿的名字怪怪的，你还讲这么多！欺负我啊！？”
“……实在抱歉，说得太顺口了……其实讲故事这种事你应该让纸昂羽来的。”奥托无奈摊手。我换用你们神州的语言解释吧。”
“噢噢，那敢情好～你讲，本姑娘这回绝不插嘴。”
“呃……”奥托皱起了眉头，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可能是不同语境的转换太过困难，奥托几度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纸昂羽那种奇特的比喻能力，尽管抽象，但却简单易懂……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纸昂羽那种奇特的比喻能力，尽管抽象，但却简单易懂……
之前给李素裳介绍各种物理和数学知识是说的那么晦涩难懂绝对是故意的。
“总之……对。西方的骑士，就相当于你们的侠客。”奥托总算找到了思路，他拍了下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又不禁莞尔：“容我从头说起：在神州的西边有片大陆，名唤欧罗巴。你们神州的武林有各门各派，欧陆如今就只有一个，叫天命派。”
“天命派由三人共同建立，据说祖师武功盖世，寰宇无敌。天命不消数年就成了欧陆不可小觑的势力，后又兼并了众神殿、英灵宫、荆冠门等诸派，声势极大。”
“天命总览欧陆，事务繁杂，穷尽单人之力不能尽掌。因此天命的大权由三大家族……三大宗门把持，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哇，千年！”李素裳再次惊讶的出声，“啧啧，那是真的厉害，我们的六大派也没几家有千年历史呀！这个天命是剑派么，练的什么功夫？”
“既有剑术，也有枪法；不过天命真正的独门绝学，乃是你所谓的「妖术」和「戏法」。对了，纸昂羽的「仙术」并不隶属于天命。”奥托接过话题，再次开口。
“至于天命的功法，考虑到你们的文化，或许称之为法器更贴切。”
奥托手上抛起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十字架，金链闪烁，李素裳忽然感到身躯一软，内力尽失。
只不过短短一瞬，就又恢复如常。
“咦，这感觉……”震惊的李素裳往奥托手掌望去，金色的十字形已迅速消散，化为烟气。
“天命镇派三宝之一「犹大誓约」它能束缚崩坏能——即「真气」的流转。”
“而另一件法宝是「黑渊白花」它能治愈人体，生骨活肌。只要真气足够，再重的伤势也能医除。”
“真的？”李素裳的眼睛越来越亮，对于奥托口中的法器越来越憧憬，“连断手折脚都能治好？”
“轻轻松松。”
罗刹人纤细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要穴。
“但其实，你所见过的法器并非真货，而是赝品。”
奥托纤细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太阳要穴。“在这里，是连天命派都不知其存在，我独有的法器——『虚空万藏』。”
“举凡见过，接触，并理解的事物；虚空万藏都可以用真气『拟似』，将之具现为实体。正因如此，我才能模拟天命派三大法宝的少许力量。”
“……”李素裳抱臂歪头，下意识地轻咬嘴唇。
倒不是不信罗刹人的话，只是她的脑袋已经被一堆名词搅成了浆糊。
“……停一下，停一下。天命派那儿还挺好玩的，法宝什么的就……”
李素裳苦恼地嘟着嘴巴：“怎么突然修真了？还是别解释啦，我知道你很厉害就对了。接着说天命派的事吧。”
奥托：“……”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在意纸昂羽的事情对吗？
“嗯。”罗刹人长吁一声，朝素裳看了眼：“天命牢牢掌握欧陆，时日久了，野心便膨胀起来，终于盯上了地大物博的邻邦。”
“二十多年前，天命派兵攻打——呃，访问神州，希望与神州——呃，比武切磋。”“二十多年前，天命派兵攻打——呃，访问神州，希望与神州——呃，比武切磋。”
“你们神州的军队很强，但天命的女武——呃，女侠士身携玄妙法器，终于赢得了比试。”奥托说说停停，显然把史实改述为李素裳能够理解的版本令他备受折磨。
证据就是——即使在烈日下也不曾出汗的奥托，此刻已有几颗豆大的汗珠从精致的脸颊上缓缓流下。
一旁的李素裳瞧着他的窘样，乐不可支。
“天命原本胜券在握，可是，仙人出现了，我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她……该说不愧是仙人吗？她一挥手，天空雷声震震，大地凝结成冰，火焰无风自燃，种种奇妙异象将天命的阵势击溃。圣骑士接连上前，可全不是她的对手。”
罗刹人苦笑，声音渐渐飘渺。
“就连最强的女武神……掌握了「犹大誓约」的天才，在她面前，也败得心服口服……”
“呃……那……纸昂羽呢？你们认识了40多年，打仗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有陪着你去吗？”李素裳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纸昂羽身上。
“他啊，他在欧陆开办了一家孤儿院，收养了很多因为战争和其他原因而家破人亡的孤儿进行抚养，而且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场战争的结果，所以并没有跟着我。”
“原来她这么好心啊，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坏。”李素裳嘟着嘴，感慨道。
“其实他很温柔，我基本没见过纸昂羽对谁大发雷霆，他总是让自己脱离一切，从不主动插手什么事情，甚至会主动避开那些可能会牵扯到自己的事和人。”
“在整个欧陆，在那件事爆发之前，能与他交流的人除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就只剩下了我和……另一个人，而在那个人离开后……”
奥托的神色陷入了低沉，好像思绪飘向了远方，留在原地的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李素裳耐心地等待，她撑着下巴，注视罗刹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空邃双眸，好奇他正在想什么。
他在想家吗？思念那远隔千里，她完全想象不出模样的西域故国？
还是在想着什么人呢？……他有爹娘吗？
啊，真傻，那肯定是有的啦～总不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是纸昂羽吗？还是恋人呢？该不会已经成亲了？
他有师承吗？是那个天命派的弟子吗？
……
少女突然发现自己对罗刹人一无所知。
虽然同行了两天，可少女并没和罗刹人说上几句有意义的话，
她虽然问过名字，但听到那叽里咕噜的奇怪发言就放弃了记忆，现在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而对纸昂羽也是如此，李素裳对纸昂羽的了解仅仅只是比罗刹人多了个名字。
应该多和他们讲讲话的……
李素裳有些沮丧。
她忽然想起：原来带这罗刹人回到师父身边后，就要与他分别了，和他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日，说长不长；说短，真的非常之短。她忽然想起：原来带这罗刹人回到师父身边后，就要与他分别了，和他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日，说长不长；说短，真的非常之短。
“唉……师父能留他们几天吗？既然纸昂羽也是仙人，师父应该也认识她吧……”
少女莫名地怅然若失。
她在十五年的光阴中首次拥有了朋友，既享受着与之相处的快乐，也体会着与之离别的感伤。
“呃……那个，我离开一下。”李素裳突然非常好奇，好奇总是会在夜晚离开营地的纸昂羽究竟在干什么。
今天，她已经记住了纸昂羽离开的方向。
漫无边际的荒漠反射着月光，李素裳感觉自己走了很远，远到那“妖火”的光芒已经无法看见。
就在李素裳准备离开，回到营地的时候，轻微的悠扬歌声传入了李素裳的耳中。
李素裳犹豫了一下，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那是没有歌词的音乐，曲调全由人声哼唱，伴奏的乐器很单一，但绝不是李素裳认识的任何一种乐器。
但这并不妨碍李素裳的脑海中伴随着音乐浮现出一座埋藏与岁月中的古城残墟。
不……那不是古城。
那是一个璀璨的时代，那是一个骄傲的时代，如同黄金般闪耀，如同琉璃般炫彩。
李素裳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但她仍能够感受到那繁华之下的无尽悲伤。
“「文明」始于人，「文明」盛于人，「文明」终于人。”
突兀的，这段话出现在李素裳的脑海中。
“不必为她感到悲伤，因为不配，不必为她感到惋惜，因为不需，只要她还存于记忆之中，她就会始终以最完美的姿态存活于世。”
“她的名字——名为「文明」。”
这就是这首歌曲的歌词，它从所有聆听者的心中出现。
李素裳的脚步满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那块伫立于荒漠的巨石，以及那个坐在巨石顶端，被金色符号包围的身影。
这一刻连同音乐一起被李素裳深深的镌刻在了脑海深处。
而在这幅如同画卷一般的记忆中，那双在月光之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绯红双眼再也无法抹去。
原来……她一直在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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