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覆灭_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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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覆灭

  “我陪你们一起去风舵城。”薛冰寕出声。

  辛珊思摇首“不用,你在荀家屯待着,帮我们看着点家。”一会她还要给魔惠林去封信,“蒙曜那已经关了不少沁风楼,现在急着解炽情的人有很多,她们不会想黎大夫出事。加上江湖武林里身有重疾的,身中剧毒的”她弯唇笑之,“十万金是多,能从阎王那买命吗”

  不能,可黎大夫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薛冰寕心稍安“那行,我看家。”

  黎上道“尺剑和风笑随我们一起就够了。”

  晚上,程余粱回来知道了事,脸立时就黑了,咬牙切齿道“肯定是戚赟那老贼。”

  姜程双眉紧锁,嘴里喃喃“戚赟怎么敢的”思索着,想到一个可能,他双目一沉,“难道”话才出口,他又觉不可能。五里老祖和余二真人,他们的功夫在武林里

  “没什么不可能的。”辛珊思端着一陶盆的汤出厨房“与戚赟那样的人对峙,最不能有的就是良善。更何况,在五里、余二心里,还存着戚赟年轻时正义的一面。你说,他们能赢吗”

  但凡那二位少信点戚赟,二十年前在黎家被灭门后就该立马结束绝煞楼,而不是找什么见证人来,退出绝煞楼,将整个绝煞楼交于戚赟。

  姜程僵在那里,心里乱得很。

  程晔洗了手脸,将冰凉的湿巾子丢给他,拍了拍他的肩“夫人说的对,就以五里大师和余二真人的本事,他们若落到戚赟手里,那只能说明一点,便是那二位对戚赟还抱有一丝幻想。”

  “史宁和荀厉失踪后不久,三通教的老教主方戟也在石云城没了影。”黎上抱着大晚上不睡觉的闺女,在院里转悠着“一界楼的闻小掌柜觉出不对,夜半来访。我跟珊思与她提了思勤给蒙玉灵炼的药。封因师太不是一个狭隘的人,她得信肯定不会捂着,必是通告各门各派。据我所知,峨眉已经通过一界楼召回了一些在外的门人。”

  “最近江湖上走动的老前辈不多。”风笑填补了一句。

  姜程扯唇,无力笑之“说句不当说的,如他们真是落到戚赟手里,那”沉凝几息,叹声道,“也是应了因果。”

  这话,程余粱听着还算顺耳。在知道绝煞楼是五里、余二、戚赟三人建立后,他就在想该怎么处置两位前辈高人。现在,倒是不用他再想了。他们已经得报应了。

  黎久久打哈欠了。黎上将她斜抱,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脚往东厢南屋去。凡清已经洗漱过,这会正在用药水泡脚,见姐夫进来,他站起竖手行礼。

  “不用这般多礼。”黎上让他坐回小凳,看向炕。炕尾的被褥已经铺好,就等着主人入睡。

  黎久久又打了个哈欠,扭头往后望。凡清两眉一皱“久久,你怎么还没睡”

  “对啊”黎上低头看小东西“你怎么还没睡”

  凡清想了想,很正经地道“她下午睡了快一个半时辰,明天不能给她睡这么久。”

  说的是,黎上抬眼望向凡清,目光从他的手到他的颊“等你蒙曜师侄把药送来,我就给你制舒痕膏。到时,你脸上的疤要被破开。”

  “凡清不怕疼。”治脸的事,在来找师姐的路上,师兄就跟他说过八回。他知道姐夫是个神医。

  “好。”黎上露笑,垂目下望他的泡脚桶“水凉了吗”

  “还没有。”凡清在心里数着时间,风伯伯说了,他得泡够两刻时。

  屋外,姜程收拾了心情,到堂屋用饭。尺剑递了双筷子给他“再有个两三天,盛冉山那的草应该就能除干净了。”

  “差不多。”程晔给几人盛好饭,舀了勺肉汤倒在自个饭碗里。风笑端着一簸箕馒头过来“这两天,你们帮忙问问明年开春大伙有什么打算没打算,建房的活干不干”

  姜程夹了一块白菜帮子“五六日前就已经有人向我们打听了。”两百文一天,工钱随时可领。这样的活计,去哪里找

  “要继续干的,咱做个登记。”程余粱拍拍边上的板凳,让风笑坐。

  风笑坐到程老旁“之后几日,我和尺剑要随主上去风舵城一趟。登记劳工的事,程老您得帮帮忙。”

  “行。”程余粱爽快答应。

  次日,盛冉山岔口那就多了块牌子,有人经过几乎都会停下看一看。也是奇怪,这回大名鼎鼎的黎大夫上了绝煞楼的挂牌,江湖上竟一点声都没有,安静得很。

  十万金啊往日那些到处窜的牛鬼蛇神,眼皮抬都不抬一下,身子骨动都不带动,个个规规矩矩。

  崇州城味美楼,卸去粉黛的菲华与姐姐岳红灵并排坐着喝茶,对面是作汉人打扮的察罕。三人面上皆带着分凝重。勐州城的沁风楼日前已被关,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的崇州,只没想昨个方到这里就听闻黎大夫被人挂上了绝煞楼的挂牌。

  正当午饭市,味美楼的大堂里坐满了食客。柜台后的掌柜,绷着心神。今日的食客好像都没长嘴。可没长嘴,他们来吃什么饭

  有人交头“哥,大伙怎么都不说话咱这一顿可不便宜。”

  “我咋知道他们怎么都不说话。”哥来这热闹地,也是想听听信儿。绝煞楼是真敢,黎上也是真绝。绝煞楼前脚将他刻上挂牌,他后脚就着人做了块牌子竖到盛冉山那。

  解炽情,十两银一个。别看这话只八个字,其中意味可深了去了。

  炽情什么毒江湖上混的,谁不怕这鬼东西稍微对毒了解一点,都晓解炽情必须得要炽情精确的配药。但黎上竖的那块牌上没提,这便说明了他解炽情不需要精确的毒方,只需十两银子。

  是人,谁不怕死黎上虽然冷漠,但过往只要病者求上门,他能治的基本不拒绝。单这一点,江湖上就少有人想他死。

  “菜来喽”今个店小二的腿脚也比往日要轻上一分,把菜摆上桌“三位请慢用。”

  菲华给姐姐和察罕盛了汤,又给自己舀了一碗“吃吧。”吃完了,他们回客栈。

  阎晴的身份摆在那,绝煞楼怎么敢的岳红灵拿起筷子夹了个肉丸只放到妹妹碗里“你多吃点。”

  “好。”自毒解了,菲华的胃口就一日好过一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吃点好的,嘴就生疮燎泡。

  察罕看她用得香,冷硬的脸上露了笑。数日前,诚南王的人上门,他明知他们是冒顶,但仍是一点反抗都没,顺着将沁风楼交了出去,带菲华走得是轻轻松松。

  又闻私语,他微挑着的唇角慢慢落下。绝煞楼此回行为,跟以往不太一样。阎晴的身份,可算已经明了。依照过往,绝煞楼应不会沾她及她在意的人,可是却偏偏沾了。

  这次的事,恐难善罢。还有,诚南王巧取沁风楼的事,蒙玉灵知道吗

  蒙玉灵知道,但也是刚刚得晓,被气得血气都上涌,嘶吼着撕碎手中信,又一把抓住榻上精致的檀木小几胡乱地打砸。吓得伺候在侧的婢子都跪伏在地,连声说公主息怒。

  秦清遥闻讯赶至时,正堂狼藉一片。看着静站在堂中的女子,他迟疑了两息,提气小心翼翼地上前,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触她抓着小几腿的手,慢慢将之整个握住,把人纳入怀中。

  蒙玉灵的气还有点喘,她两眼大睁着,面上冷然。

  让跪着的几个婢子都退下去,秦清遥手上稍稍用力,一点一点地抽走蒙玉灵抓着的小几腿,带她到榻边坐。不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去内室拎了茶壶出来,倒了杯茶,送上前“消消气。”

  眼睫颤动了下,蒙玉灵出口气,并没去接茶,沉定着自己,许久神色才归于平静“沁风楼没了。”

  闻言,秦清遥一愣“没了”口调里充满了意外。

  轻嗯一声,蒙玉灵置于腿上的两手,收紧成拳“有人以十万金将黎上挂上了绝煞楼的挂牌。”

  什么秦清遥右眼微微一缩,沉凝两息,笃定道“是戚赟。”

  “五里、余二方被拿住,黎上就上了绝煞楼的挂牌”蒙玉灵声哑“除了他还能是谁”

  “不对。”秦清遥脑中快转,双眉越蹙越紧。

  蒙玉灵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公主”秦清遥停顿了息,移目看向地上的纸屑,问道“沁风楼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不问还好,一问这茬蒙玉灵才压下的怒火就一下冲上了眼,咬了下牙,沉声道“有段日子了,是蒙曜那个小畜生干的。”之前,因为阎晴、黎上的不识相,她虽然怀疑二人知晓一些什么,但看他们避讳沁风楼,又存着一点侥幸。黎上灭门十一家后,她知道事不妙,想着再观一观,情况若不对,便将沁风楼收拢,可谁料

  “那您怎么到现在才得到信”秦清遥道。

  蒙玉灵用拇指摁住难受的心头“我居在蒙都,消息本就比戚赟那要晚个一两天。蒙都眼多,随着蒙曜的愈发得势,盯着我公主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再加上谈思瑜,纥布尔氏近来对我也是满肚意见。”

  沉静几息,秦清遥嘴微张“有些话”凝滞稍稍,“清遥不知当不当说”

  “我这,你还有什么当不当的”蒙玉灵揉摁心头“赶紧说来我听听。”

  眨动了下眼,秦清遥愁眉不展“公主,戚赟那为什么这个时候将黎上挂上绝煞楼的挂牌”

  “黎上太碍事,若非惧于五里、余二,戚赟早让绝煞楼动手将他除去了。”蒙玉灵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对,换作她是戚赟,也会如此行事。

  “这是一则。”秦清遥轻声“您都得到了沁风楼出事的信了,戚赟那想必早已知。助黎上灭那十一家的人,是诚南王。诚南王又夺了您的沁风楼”

  蒙玉灵眼一阴,她知道遥儿想说什么了“你的意思是黎上已经将二十年前黎家灭门之事查清,并且跟蒙曜联手了。”

  “他要报仇,蒙曜也要夺回”秦清遥话没说尽,口调一转“公主,现在盯着您的人,恐不止蒙曜和纥布尔氏。”

  不由吞咽,蒙玉灵扬了下左眉“皇帝。”

  秦清遥接着道“沁风楼没了,让戚赟肯定了一件事,便是黎上确已经将黎家灭门事查清。因为不知道黎上什么时候对绝煞楼下手,故他在抓了五里、余二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黎上挂上绝煞楼的挂牌。

  这是在赌。赌赢了,黎上死了,一切无事。赌输了,绝煞楼没了,他带领戚家悄没声息地退到石耀山。而您,在这蒙都插翅难逃。”

  腮边鼓动了下,蒙玉灵满目阴鸷,静默许久,嘴角微微动了动慢慢上扬“早在他完全掌控了石耀山之后,我就知道他跟思勤不是一类人。”

  戚宁恕跟思勤当然不是一类人。秦清遥手落到蒙玉灵紧绷的肩上“公主,事已至此,清遥只能劝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蒙玉灵心痛“有没有可能戚赟会赌赢”

  “黎上医术出神入化,他的妻子还是那样的身份”秦清遥叹声“再有蒙曜的势。清遥以为,不管戚赟这场赌是输是赢,您都当早做准备。”

  可阴南山和沁风楼是她多年心血,蒙玉灵舍不得。

  “您是公主之尊,只要您咬死不认,即便是皇帝也不好无凭无据将您打杀。”秦清遥抓紧她的肩“先保得命,之后再谋其他。”

  “你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阴南山崩”蒙玉灵眼泪下来了,抬手推他。秦清遥伫立不动“公主,诚南王恨您恨皇帝,能让你们两方斗起来,他绝不会动用自己的势力。您当清醒”

  她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才不愿听他这些话。她不想承认他说得对,更不愿承认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将化为乌有。蒙玉灵失声痛哭,她想要命的话,现在便什么都不干,安安分分待在公主府里,最好再哭声渐小,她忽地站起“大病一场。”

  秦清遥眉松“公主想通了就好。”

  荀家屯那头,尺剑将落在后院的那十二副人骨装上车绑好,洗洗手往前头院子去。

  午饭摆上桌,辛珊思闻马蹄声。抓着筷子走到正房檐下的凡清,右耳动了动,道“是王爷师侄的马。”

  洪华启打开院门一看,呵,还真是诚南王。他拱手行了一礼,侧身让路。

  进了院子,蒙曜就见他矮不隆冬的凡清小师叔杵在正房门口,想不行礼,但走到近前他右手还是抬了起来“师叔近日可好”

  论辈分,她也是蒙曜师叔。辛珊思站到凡清身后“我们都很好,你怎么亲自来了”

  蒙曜倒是不想来,但他师伯在知道有人拿十万金买黎上的命后,就让他来瞧瞧,看怎么解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他递向前“师伯让您放心,他会帮您看顾好荀家屯这里。”

  垂目看了一眼,那是她着人送去魔惠林的信。辛珊思接过,示意他进屋“用过午饭了吗”

  “没有。”蒙曜目光落到正伸着脖子看桌上饭菜的小丫头身上,她好像又长大了一圈。

  “你要不嫌弃,就在这对付一口吧。”辛珊思招呼各人上桌吃饭。

  四菜一汤,油水都足,他没什么好嫌弃的。蒙曜看凡清一屁股坐到黎上下手,便挨着坐过去。

  “坐呀。”辛珊思推着外祖到主位“就是顿家常饭,没那么多讲究。”

  不管旁人,黎久久反正是已经急了,对着自己的那碗鸡蛋羹口水直流,啊啊地叫唤。凡清在外祖动了筷子后,立马拿小勺给她舀了一口。吃的进口,黎久久小嘴一抿下肚。

  蒙曜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军中待久了,他也不讲什么食不言,目光向左“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风舵城”

  “看心情。”黎上摁住他闺女的小胳膊,接手了凡清递来的小勺。

  那就是一点不担心绝煞楼那块高高挂起的牌子喽。蒙曜唇角微勾“人手够吗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合作一回。”

  “你库房还没装满呢”辛珊思拿了块巾子,塞到黎久久的小下巴下。

  “那怎么可能装得满”蒙曜给他凡清小师叔夹了块好肉。凡清道了声谢,用了口饭,又去看大侄女吃蛋羹。

  黎久久一口接一口,大半碗的鸡蛋羹吃完,打了个饱嗝,终于分出眼神去瞅瞅生脸了。蒙曜看看小丫头那只空碗,再望望她那肉乎乎的小脸,不禁发笑,转头问阎晴“她几个月了”

  “怎么,你嫌我家吃得多啊”辛珊思呛完就乐了“别说,我也觉她吃得有点多。”

  “吃得不多。”洪老太放下筷子,从黎上怀里抱过她曾外孙女“这天冷,她要吃得少,身上哪有热乎气”

  凡清扭过头上望了望他王爷师侄,认真道“大侄女吃的还没我多。”

  您马上要四岁了。蒙曜筷子碰了碰他那碗鸡蛋羹“快点吃,一会就冷了。”

  一个快三十岁的王爷,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笑得出来的黎上用闺女的小碗盛了饭“图八、图六向西北那方去了”

  嗯了一声,蒙曜将手里的一点包子皮塞进嘴,喝了口汤。

  “戚家应该还有点好东西。”黎上见珊思夹了鱼肚上肉往他这送,立马端起碗去迎。

  这不用他提醒,蒙曜就没想放过戚赟“崇州到风舵城的几个驿站,都有我的马。我着人吩咐一声,尽量方便你们。”

  “多谢。”黎上没拒绝他的好意。

  吃完饭,蒙曜考教了他凡清小师叔几句,便骑马离开了。当晚,荀家屯上空就屡有鹰盘旋、往来。

  翌日,天蒙蒙亮,两辆马车后缀着一辆满载麻布袋的长板车驶离荀家屯。洪南枫站在院门外,望着远去的车马,久久不动。陆耀祖走出,立于他旁“别担心,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唉”

  这能不担心吗洪南枫就希望一大家子都太太平平。可“太太平平”哪是容易得的

  黎上一行赶车上了官道不久,就有两女撑着伞跟上了。辛珊思给黎久久换了尿布,喂了奶,将她包裹得只剩双眼露在外。掀起窗帘,母女两看向外。风舵城距崇州近五百里路,不是很远。他们赶紧点,后天中午就能到。

  冬日北地,到处都灰扑扑的,没什么好看。黎久久过了新颖头,小脑袋就扭过来扭过去,嘴上咿咿吖吖。

  “你在找你小师叔吗”辛珊思低头问。

  黎久久尖起嗓子“啊”

  “你小师叔在家习字呢。”辛珊思放下窗帘,抱着小家伙转个面,往车厢前门那靠了靠“黎大夫,你冷吗”

  “不冷。”今日黎上穿戴的是之前他们去讨债时,蒙曜送的裘衣皮帽。眼睫上虽结了白霜,但他身上很暖和。

  慢慢加速,中午他们在姜花口驿站用了饭换了马。天没黑,一行就已抵江平山驿站。

  看着马车停靠驿站,跟在后的菲华回头看了眼几十丈外的两女,与察罕道“今晚我们就歇在这附近。”驿站,他们是进不了的。

  “好。”察罕牵着她的手,走过驿站,往前方的陕坝口。

  “我要是没看错,后面那两应该是彭三城沁风楼的花月、花昔。”菲华轻吐一气“她们比我小两三岁,这也快到三十了。”

  察罕凝目“她们担心黎上出事。”

  怎可能会不担心命系在人家身上呢。菲华弯唇“黎大夫确实多智。”姐姐这趟没跟来,她留在崇州城那打听盛冉山的事。阎夫人有说过,他们要找地方落居。盛冉山那可是块宝地。

  风平浪静一夜,第二天寅时,辛珊思抱着孩子上马车,他们继续赶路。一家子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现下整个武林都在盯着。黎上往西偏北方向去,风舵城那方自是不可能一点不知。

  明水街七号,绝煞楼三层顶楼,大掌柜齐白子揉捏着睛明穴,此刻他的心境就如面前棋盘上混乱的棋子一样。周遭围站着七位黑衣,他们年岁不一,都是绝煞楼的掌柜。

  “大掌柜,据探子回报,我们基本可以肯定黎上正向风舵城来。”唇上留着一笔胡子的四掌柜斐肆,拧着眉“主翁那里是个什么打算”

  自是要黎上死。齐白子头疼得厉害,停止揉捏睛明穴,睁开眼,沉声道“十万金砸下江湖,竟没翻起浪”他嗤鼻一笑,“之前说黎上狠毒与魔无异的声那般大,现在人呢”

  “张张嘴跟豁出命,是两回事。”二掌柜唐耳道“黎上本就不好对付,再有辛珊思相护,敢动他的人少之又少。”

  五掌柜柏武手背在后“那辛珊思自入世,犯到她的人,除了五色浑人,旁的无不落得凄惨。她自称姓阎,阎王的阎,此话一点不作假。且,你们也该听说了,西佛隆寺将新迎回的小活佛送到她那养了。江湖上走动的,哪个痴”

  齐白子指抵着棋盘,沉思着,十数息后站起身“通知暗部十四旗,做好准备。”

  “是。”几掌柜齐声应。

  在黎上一行驶向风舵城的同时,各方武林人士也在往风舵城涌,其中包括少林和武当。

  十九日午后,黎上的马车自风舵城东城门进,他们不急不躁,寻了家食铺用了饭歇息了一刻才往明水街去。快到明水街时,尺剑赶马跑到最前。

  明水街人挤人,跟了黎上一路的那些人不再潜着了,全部现身走到马车左右,警惕着四周。

  “让让烦请让让。”尺剑驭马一步一步往前,好容易走到绝煞楼,他拉缰绳停下车,站起转身从麻袋下扯出铜锣,开始敲打“请绝煞楼的掌事出来见,今日咱们有些事得好好掰扯掰扯。”

  整条街都静了下来,目光在敲锣人和绝煞楼之间流转。风笑拿着药箱,下了自己的马车,上去主上那辆,接手久久。

  辛珊思取了太岑,出了车厢,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望向阔气的绝煞楼。打量完门上的牌匾,她垂首,指贴上黎大夫的颊“你要不要进车厢待会儿”

  黎上旁若无人地在她温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道“也可以。”

  “那就进去暖暖。”余光瞥见有人从绝煞楼里走出了,辛珊思收回手。黎上退进车厢里,将车厢门关上。

  尺剑不再敲锣了,将车上麻袋扔向绝煞楼的大门。齐白子看着麻袋砸来,不由退后两步,跟着的几位也纷纷向后退。

  麻袋嘭嘭着地,尘土惊起。有两袋扎口的绳滑了,几节骨挤出麻袋口,显露于众目之下。人群里响起一阵私语,不过很快就没了声。

  清空了长板车,尺剑拿上铜锣和斩骨刀翻身一跃落到久久她娘边上。

  辛珊思下了辕座,慢条条地走到长板车旁,点足上车,面对着绝煞楼的门盘腿而坐,将太岑剑放于旁。

  观着露出来的几节骨,齐白子心没来由地发慌,紧锁的眉让额边的筋都凸了起来,他绕过麻袋上前几步,拱手向长板车上的女子“阎夫人,齐某久仰。”

  “齐大掌柜客气了。”辛珊思理了理衣摆,手落到膝上“你是忙人,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赶了几百里路至此,为两件事。第一件,我要在你楼里挂两块牌子。”

  挂牌四周又是一阵躁动。

  齐白子不知这阎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迟才张口“那就请阎夫人进楼商谈。”

  “不用进楼也不用商谈,黎大夫跟我说过你们绝煞楼的规矩,我懂。”辛珊思幽幽道“我要杀的两个人一不是官身,二还恶贯满盈。”

  “请阎夫人进楼说话,我等也是为您着想。”二掌柜唐耳上前“事关人命”

  “不用替我着想,我也不需你们的这番好心。”辛珊思凝视着齐白子,轻缓道“六十万金”听到抽气声,她微笑,“杀泰顺元年的武状元戚宁恕”

  齐白子一怔,老眼不由瞪大。

  “及其父戚赟。”辛珊思音落,周围死寂。

  强迫自己镇定,齐白子扯唇道“据齐某所知,泰顺元年的武状元戚宁恕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战死了。”

  人群里有人附和“是啊,戚宁恕早战死了。”

  冷嗤一笑,辛珊思听着三三两两的声,道“旁人也就算了,你这个绝煞楼的大掌柜会不知道自己的东家是死是活吗”

  什么众人皆瞠目。绝煞楼的东家戚宁恕

  齐白子心揪得死紧,额上生汗,他想反驳,可反驳之后呢绝煞楼的东家是戚赟还是戚宁恕,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阎晴清楚绝煞楼的底子。

  辛珊思收敛了面上的点点笑意,再道“第二件事”目光越过几人,落到门口的那些麻袋上,“二十年前,绝煞楼参与了灭门坦州黎家这笔账,今日该结清了。”

  围观的江湖人士,尚未从绝煞楼的东家是戚宁恕这件事里转过弯来,就再被惊住。绝煞楼参与了灭门黎家

  “知道杀戚赟、戚宁恕,我为什么要用六十万金吗”辛珊思看着僵如桩子的齐白子那几人“二十年前,方阔写了本以状元郎为主角的话本,受西陵方家方子和启发,乔装化名为米粥,借口阵前紧张以戚宁恕之名向黎家借金六十万”

  “我的天爷”站在最前排的大汉都傻了“六十万金。”嘴张着半天合不拢。

  “黎家去信向戚家与戚宁恕确认此事,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辛珊思言语清晰,吐字铿锵“为解阵前紧急,黎家几乎倾尽家底凑齐六十万金,交予米粥。这是方阔始料未及的,因此他惶惶恐恐,将六十万金带回少林寻了地方藏好。

  少林首座的大弟子孤山,原名戚麟,是戚家养子。他受指使,盗了方阔藏的金,然后再以米粥的名,到绝煞楼以两万金挂牌杀人。

  他要杀的那十一人,分别是何珖、蔡济民、孙钊王咏南。这十一人死得非常顺利,接着江湖上就有传言米粥挂牌杀人的金是来自坦州黎家。这风声才起,你绝煞楼的大掌柜袁汉山就带着人赴坦州,灭门黎家。

  灭门黎家的凶手里,蔡济民、何珖等皆在列。他们与袁汉山被想隐藏真相的方阔毙于黄江之上,尸骨全在这了。”

  “齐某不知阎夫人在说什”

  “你知道的。”辛珊思直问“绝煞楼的东家是戚赟没错吧”

  齐白子哑口,掌心中全是汗。

  “方阔已经认了。我这还有黎家去信戚家确认米粥借银的信件,以及戚赟与戚宁恕的回信。”辛珊思抬眼,再看向绝煞楼的门匾“六十万金的借据,亦被保存得完好无缺。”

  “二十年前,绝煞楼的东家”

  “不止一个,我知道。”辛珊思打断齐白子的话“建立绝煞楼的人有三个,分别是少林的五里,武当的余二,还有戚赟,见证人是迟兮和他的师父。”

  也是巧,少林、武当的人正好到,听到话,都诧异非常。马车里,黎上执着他闺女的手,面上尽是温柔。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尺剑从辕座下翻出一只旧布袋,确定袋中装的是印章和小铜牌,就将袋丢向齐白子“你自己看。”

  齐白子下意识地接住。

  “戚赟瞒着五里、余二,设计灭门了黎家。五里、余二觉绝煞楼已偏离了他们的初心,便找来见证人迟兮,退出了绝煞楼。”辛珊思牵唇“二十年后,二人得知真相,愤然入世。戚赟不夹着尾巴过活,却在这时将黎大夫挂上绝煞楼的挂牌啧啧啧,真是耐人寻味”她回头望向人群边沿,“不会是五里大师和余二真人已被戚赟拿住了吧”

  少林、武当的人全变了脸色。

  “你胡说。”齐白子急辩“五里大师和余二真人乃世外高人,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辛珊思转过头来“绝煞楼应该十分清楚你们的主子最近正在干些什么世外高人怎么了世外高人就没有弱点吗五里、余二的弱点是什么,他们的好友戚赟当一清二楚。”

  “你”

  “别你了。”辛珊思手抓住太岑剑剑柄,抽剑“天色不早了,你们就一块上吧。”

  齐白子老眼一凛,转腕一枚白子夹在两指间,正想掷出眼前却已没了人,右眉一抽,头上一痛“呃”

  太岑自上而下直贯天灵,辛珊思一脚踢开被一男子丢来的少年,右手一招,太岑抽离齐白子飞向她。她摘了一人的脑袋后,一把握住剑柄,反手扫落偷袭的人。

  眨眼间,绝煞楼的门口已横尸七八。黎上待着的那辆马车不知何时被一群女子团团围住,死死护着,谁也别想靠近。

  众人看着辛珊思一人一剑进了绝煞楼,不自觉地屏住息。两刻后,一黑衣穿绝煞楼的屋顶而出,向西急逃。只他方飞踏过三屋顶,一道身影就追了上去。一记斜斩,血飞溅。

  结束了站在马头边帮尺剑拉着点马的察罕,看着持剑踩着瓦片往回走的女子,不由吞咽了下,闻着从绝煞楼里冲出的血腥味,就知里头死了不少人。

  走至绝煞楼的屋顶,辛珊思站到门梁之上,对着一众道“从今天起,这世间再无绝煞楼。”音落,她运功抬脚就要跺

  见状,尺剑急出声“等等。”

  辛珊思忙停住下落的脚,对,她差点忘了,绝煞楼里还没被扫荡过。

  尺剑跳下辕座,也不嫌晦气,将门口麻布袋里的人骨倒出,就拿着腾出的袋子往楼里跑。辛珊思脚轻轻落下,站在门梁上等着尺剑出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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